克莱因蓝

行踪不定

[淮簇] 流浪者之歌 (应该是坑了)

*一个暴徒与浪子、猛虎与蔷薇的故事

*有点霍震霄的余淮x比较黎簇的黎簇



 

00.

 

“我以为我捡了一只流浪狗,只要我好好养它,它就会对我一个人忠诚。”

“没想到丧家犬还是丧家犬,它会对所有人摇尾巴。”

“我真的不知道可怜的是我还是这只狗。”

 

他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暴戾,像一只愤怒的兽。

 

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,狠狠地砸下去,木质地板发出短暂的痛呼,留下小小的疤痕。

粉身碎骨的玻璃四处飞溅,有一块碎片恰好划过那个人白净的脚踝,渗出来一点刺眼的鲜艳的红。

 

那个人皱了下眉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的情绪,马上又熄灭为一把死灰。

他眼眶整个红了起来,但是强撑着不露出一点脆弱的把柄,也不服输地愤怒地回望过来,瞪着他,愤怒,愤怒又失望。

 

家里本来有很多杯子。

但那个人来了之后两个人经常拼酒,喝醉了两个人会接着酒精的助兴,迷狂地湿吻、心照不宣地抚摸,毫无节制地交欢。

无论时间和地点,在这间房子里所有的角落都有年轻人永不疲倦的爱欲痕迹。床上,桌上,沙发上,厨房的餐台上,那张他们一起挑的、深蓝色的、厚重温暖的、毛绒地毯上。

冲动过头一不小心就会打碎杯子。

 

碎了买,买了还是碎,最终也只剩下两个。

 

现在只剩一个了。

 

 

01.

他当然早就认识那个人,准确地说,他们是“老朋友”了。

 

北京城这么大,他们却上了同一个初中。

他们互不相识,却互相有所耳闻。

一个出类拔萃的精英学生。百依百顺,从无过错。

一个踽踽独行的叛逆少年。有一个酗酒和暴力的父亲,家境不算好,身体也不算好,有幽闭恐惧症,有一对脆弱的肺,身上还经常会出现明显外力所致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。


但他不畏惧把贫穷和疾病像勋章一样别在肩上。

 

他自尊心很强,这就是他的贵族头衔。


他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,但他并不认为这些所谓的不一样就一定是件多么坏的事情。

正是这些障碍,让他获得一种精神上的自由,抽离于身边这些他嗤之以鼻的泛泛之辈。

他闹事,他不听课,他逃学,但他从没有犯过太过致命的错误,他永远处于安全线之内,有分寸地挥洒着自己的独特。

那时候的那个人像一只离群之雁,他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,他有自己的路。

 

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合,高中开始,那个人与他成为了同桌,成为了亲密朋友。而其中更深沉的暧昧关系两人心知肚明却无人说破。

他被那个人纤细身躯里的巨大力量所打动,那双眼睛,脱离尘世的清澈,即使满脸灰土仍然耀若星辰。

 

直到高三,他消失了整整一年。

突然之间的人间蒸发,没有任何预兆便杳无音讯。

他不止一次去找班主任杨老师追问他的下落,但只能得到一封请假条。它规规矩矩地摆在桌上,字迹鲜明,黎一鸣的亲笔,理由充分,突然生了一场大病——所有迹象都天衣无缝地告诉他,这只是一场命运的捉弄降临到了那个人的头上。

 

但他知道不对劲,他没有证据,但他坚信,那个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,会告诉他的。

他相信他,他也觉得自己值得依靠。

他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。

直到高中毕业,他考上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,那个人仍然没有任何消息,他又开始说服自己忘记他。

 

只是没有了那个人,生活平平淡淡,再无波澜。

 

那些少年意气年少轻狂,那些关于爱情的幻想,关于仗剑天涯的妄想,关于冲破平凡的桎梏双双飞升的梦想,都一去不复返了。

那时他正身处希望的中心,优异的成绩从不失误、暗恋的对象就在身旁、大把青春无忧无虑。


如今深夜饮酒,杯子碰到一起,都是梦破碎的声音。*

 


02.

再次见到那个人是在一场酒会。

这场重逢,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合。

 

他平日学习,周末听听歌打打游戏,和同学出去跑步打球吃饭喝酒,像所有普通大学生一样。

只是他圈子很小,几个交心的兄弟足够。他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,他第一次来的这个酒吧两者都占据了。但是他不能扫兴,他的室友,他最好的哥们儿昨天刚刚告别单身。

 

他打了个招呼,说是去吧台买酒,当他拿到他的“孤独”,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人。

就那么一眼,他悻悻地又坐回了吧台的椅子上。

 

好像心脏有一瞬间突然悬空。

他潜意识里觉得是,但他不敢相信,那到底是不是记忆里面那个人。

 

少年模样的人眉目非常好看,在妖冶的人群中却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之气,坐在离他不远处的长沙发中央,周围簇拥的男男女女,气氛里面充满了谄媚。

 

面前的酒桌上面堆满了酒杯,不停地有人递给他,但他挥挥手,仍然拿着自己的那杯。

 

白色的绸衫干净得一尘不染,带着仙气,脖子上却挂着黑色的飘带,缠绕着白净的脖颈,窒息的美感。少年眼睛里有纯粹的清水,也有混沌的酒气,一手端着酒杯,一只手慵懒地抬起来,很随意地环绕在沙发的靠背上,让旁边的人有机可乘,又往这边靠了靠。

 

扯下脖颈的飘带缠在手腕上,仰着头,半眯着眼俯视周围。

好像在骄傲地任人欣赏自己漂亮的脖颈。

 

03.

他仍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人。

他不知道世界上会不会有相貌极其相似,气质却迥然不同的两个人。

 

他也不知道自己被那个人迷惑了。

 

 

直到那个人的目光环绕一圈落在了他身上。

他突然惊醒,右脚在地上迅速蹬了一下让转椅环绕一圈,低下头又面对着吧台的方向装作继续点酒。

 

酒保看着他笑了笑,用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,“那个男孩经常来这里”,指了指他背后的那台酒桌。

他好像心虚似的,别扭地僵硬着身子,别过头去看。刚才少年的眼光已经收回去,又懒懒散散地扫着周围的酒客,露出洋溢着甜味和酒味的笑容。

“他从来不喝别人给他的酒,但是他点的酒从来不用自己买单。”听到酒保的话他转过头来,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神色。

“我想你也应该能猜到为什么。”他看到酒保又露出那种知悉一切的笑容,他刚想穷追不舍地问下去,酒保眨了眨眼睛,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再次转过头去。

“他一直有看向这边。”酒保拍拍他的肩膀,准备去旁边服务其他酒客点单,刚走出去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,回过头来朝他说了一句。

 

 

“对了,他也和你一样点了‘孤独’。”

 

04.

他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谁。

但他还是陷了进去,或许是第二次,或许只是相似。

他毫无逃脱的可能性。

 

 

他以为只是酒精带来的模糊幻觉在作祟。

“应该不是他。”“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。”“这里不适合他。”

他对自己说。

 

“但他们太像了。”“万一真的是他呢。”

所以当他最后望向那个人的酒杯,想要求证酒保的话时,他没有躲闪对上来的目光,而是迎着走了上去。

 

果然。

那个人的眼睛出卖了他。

 

他们真的点了同样的酒。

‘孤独’,透明澄澈,看起来就像清水,却有高度的酒精,尝起来辛辣,回味也并不甘甜,点它的人不会缺故事,而那个人杯子里的已经快要见底。

他站定,看着人群中这位主角舔了舔杯沿,粉色的舌尖在上面多逗留了一会儿,就放下了杯子,收回了沙发背上靠着的手臂,撑在大腿上抬起头望他。

 

周围的人随之把目光都投在他身上,这一台酒桌在嘈杂的酒吧里出现了小范围的沉默。

 

他突然有些局促,突然回到了他平时普通大学生的状态,回到了站在主席台上做演讲时的紧张和不知所措的状态。

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看过的仅有的电影情节,使人迷途知返的教育片、英雄救美的爱情片、讲一堆人生道理的励志片,却找不到合适的台词可以用在这里。

他在过去空缺的日子里想过一万次,或许有一天他们会重逢,他却从未想过重逢时他应该说些什么。

最后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,收回因为紧张在两边裤缝摩擦出汗的双手,用他最具有气势的声音对那个人吼:

“跟我回家。”

 

周围的人顿时又叽叽喳喳地炸开来,旁边一个女人用尖细的声音吼道“你谁啊”。

他自己知道这样说并不算明智,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觉得这声音刺耳,刺耳得让人生气,于是转过去对她鬼使神差地冲口而出“我是他表哥!”

 

那个人漂亮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,接着又切换回和他年龄不符的世故的从容,直起身来仔细打量他——白衬衫,牛仔裤,黑框眼镜,头发不长,干干净净,一副标准优秀大学生样子。明明就是同龄人,却自称“表哥”。

但他是谁,他以前是谁,真是心里再熟悉不过了。

 

他看到那个人上下打量的目光,然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,挠得他又腥甜又苦涩。

然后这个笑容的主人站起来,走近。

他听到带着年轻的水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调皮的尾音和吹拂的热度:

“好啊。那你先帮我把今晚的酒钱付了,我才能跟你走。”

 

“哥。”

 

 

05.

若我再见到你,事隔经年。

我该何以贺你,

以眼泪,以沉默。*

 

从鱼龙混杂的酒吧逃出来之后,他带着那个人在路灯下面等一辆深夜的计程车。

他谁也没告诉,瞒着几个朋友,只因这一场偶遇。

 

他回想起模糊的记忆里那个人。

现在的他真的瘦了,衣服空荡荡的,风吹过来贴在细细的腰线上,衣襟下面的锁骨像是雕刻上去的一样。

虽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,但看得出来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
表面上倜傥,实则一支扶风弱柳,强撑着坚硬的姿态。

 

气氛突然变得寂静又微妙起来,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是向他介绍自己两人重新认识,还是直接把所有想问的全都倾倒出来。

你去了哪里,为什么突然消失,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,你现在过得怎么样……

而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了,沉默继续持续。

直到最后他所有话只变成了一句教训式的,“黎簇,你以后别来这里了。”

那个人哼出一声带着鼻息的嗤笑,曾经温柔的眼睛里折射出冰冷的光芒。

“你别装了,余淮,你的心思什么时候那么单纯了。”“为什么带我出来。”

“送你回家…”

“我没有家!”回答得很急促。

“我没有家。”他重复一遍,声音弱了下来,但那一秒的脆弱和委屈,马上又被强行咽下去。

他又变回同酒吧里一样盛气凌人的风流样子。

“让我去你家。”声音里丝毫没有给出任何拒绝的余地。

“当好人就要当到底,余淮,你不是最会当好人了吗。”他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余淮,嘴唇上是夜色里的一抹冷艳。

 

……

在计程车后座上,黎簇靠在余淮的肩上好像睡着了。

均匀而绵软的呼吸,丝毫没有了之前强硬早熟的影子。

 

余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热心的司机师傅聊着天。

“表弟啊?成年了没?大半夜的,咋来这种地方玩儿?”

“……他同学聚会,没事,我来接他。”

“同学聚会也不行,这才多大,这些地方可乱了我告诉你,回去可得好好教训。”

“好的,好的,谢谢,我会的。”

他礼貌地点点头,扯出一个标准的优秀大学生的笑容,然后回头,望着黎簇的头顶。

 

他无意识地伸出手,将几根棕栗色的微卷发丝缠绕在手指,又陷入深沉的回忆。




TBC


*《波兰来客》——北岛


*《春逝》——拜伦


*中间空缺的黎簇经历延续原作背景,也许会略有改动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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